【成都走基層·曹家巷拆遷記】舉步維艱的摸底
【導語】
這幾天我們《走基層·為人民服務新觀察》連續關注了成都北城曹家巷拆遷改造的故事。這里是成都的老城區，因為地少人多，眾口難調，拆遷難度大，曹家巷新成立了一個由居民們自己選舉出來的自改委，自改委員們挨家挨戶摸底，了解群眾需求，而其中一路被群眾圍了起來，群眾情緒還很激動，到底因為什么呢？繼續來看今天的故事。
【正文】（2012年4月拍攝）
【日記開頭】在曹家巷，有人搭個棚子說，“不按商鋪賠，我就不搬”，也有人三世同堂擠在一個單間里說，“怎么都接受，就盼著快一點改。” 如何協調復雜的利益關系？自改委剛滿月，就面臨著第一場大考，出題的正是曹家巷里的老百姓。
【正文】
自改委的副主任向元琪本來是打算去一戶特困戶家里摸底，可半道上就被一些居民給圍了起來。
【現場】曹家巷一街坊住戶圍著自改委副主任向元琪反映情況
一套一（一室一廳）咋個住呢，就是一套一（一室一廳），都是兩代人，我們都是兩代人，兒女長大****咋個住，是不是。
【正文】
一套一指的是一室一廳，這些居民們住的都是十幾平方米的單間，按照成都市征收房屋補償標準，房屋面積在48平方米以下的，如果符合條件，改造之后，都可以原地補償一套48平方米的一室一廳，而且不用掏一分錢。看上去，1：3的補償比例已經是很優惠了，可沒想到卻遭到了這些人的一致反對。
【現場】曹家巷 居民
不管是幾代人，你就是三口之家的都沒擺平啊。現在就說是三口之家，一間房子，只是多個客廳。說句不好聽的等于是，自己的兒女，是我們住客廳還是我們的子女住客廳，方不方便熱天家，肯定是不方便。最起碼應該是一套二。應該是一套二。
【同期】曹家巷居民自治改造委員會 副主任 向元琪
我給你說嘛，像這種情況大家都曉得，改造就是……
【現場】曹家巷 居民
你這個叫啥子改造嘛，你那個就不叫改造了，就是一個面子工程，叫換湯不換藥，只是個面子工程，你要那個面子，我們不如就住這個。如果實在不行你今后這個樣子，把所有曹家巷的房子全部裝修一遍。
【正文】
一時間居民們都把對政策的不滿發泄到了向元琪的身上。一開始向元琪還嘗試著解釋，后來他干脆啥都不說了。
【同期】曹家巷 居民
它這個叫自治改造，這個名字就沒有對，自治改造，咋個自治嘛。群眾說了算啊，普通老百姓能有那個能力，能夠自治還拿政府做什么呢。說了不算，沒說了算，人家那些人都說了一套二，哪兒起到了作用呢。那個自治就沒自治到嘛。
【正文】
雖然嘴巴上不說，但向元琪把這些居民的訴求卻記在心里，準備如實上報給政府部門。但同時讓我們疑惑的是，住了幾十年十幾個平方米房子的居民，為什么現在換個48平方米的卻都說住不下了呢？帶著疑惑，第二天我們跟隨另一路自改委員胡桂真和成鶴群來到一戶叫杜昌元的人家，聽說他們家剛剛娶了兒媳婦，所以對改造的事情特別關心。
【同期】曹家巷居民 杜昌元
記者：您是住這啊？
才到屋，你看嘛，我這個房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記者：你把這個是搭起來的，把這個樓梯間。
沒得法，是占用的公攤面積，不好意思你看嘛。
記者：看一下嘛。
你看嘛這個房子。
哦就放了一個單人床。
【正文】
杜昌元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實際上這并不是他的住房，而是樓道里的公共露臺，杜昌元自己就睡在這里。而樓道盡頭的這間單間才是他真正的住房，現在給兒子兒媳當新房。
【同期】曹家巷一街坊居民 杜昌元
胡：現在情況是這個樣子的，比方說你現在一間房好多個平米。
我這個只有16個平米。
胡：照國家的政策來說呢，只能賠夠你48個平米。
我不是給你們為難，如果達不到一套二，我不能跟我兒和我兒媳婦兩個同居一室。我要分得開住的（得？）下，或者我就異地安置。給我一個一套二，我就只有這一個要求。如果這個不給我一個一套二呢，我只有當釘子戶，不好意思的。
【正文】
一上來，杜昌元就明確表示，不管原地返遷還是異地安置，必須是一套二，也就是兩室一廳才行。可是按照目前成都市征收房屋補償的托底保障建筑面積48平米計算，修出兩室一廳的房子是不可能的。
【同期】曹家巷一街坊居民 杜昌元
胡：（如果）沒異地搬遷呢。
我沒得我就當個釘子戶，不好意思。
（如果）沒異地搬遷，（你）可以（考慮貨幣)終結。
我終結。
胡：終結你就把你這個房子終結了，把你現在這個房子終結了，可以拿錢去買新房子。
哎呀天啊，我拿錢，這個房子終結了，這一萬多塊錢一個平米，拿個二三十萬，三十多萬，我給娃娃交首付都不夠，我說老實話。我呢，我總不能在外面睡橋洞嘛。我是個退休工人，一個月只有一千多塊錢。
成婆婆：該去申請那個低保。
因為什么，我退了休了就不可能吃低保。
胡：低保就吃不到了，那你運氣不好。你要是低保你就可以分到低保房（廉租房）嘛。
廉租房嘛，我如果有廉租房嘛，這次北改48個平米，只要給我兒子安得下，我馬上簽字，我不是低保戶的嘛。但是我又屬于低保戶中間的一個夾層。
胡：貧困戶。
屬于貧困戶嘛，你喊我們現在買房子，八九千塊錢一個平米，我去買，那只有把我殺了我去買。
【正文】
杜昌元告訴我們，他3歲時便跟隨父母搬到曹家巷一街坊居住，已經在這里居住了57年,他是把這紅磚房從新房一直住成了危房，又是看著周圍鄰居一個個搬來又搬走。如果真的有條件，他早就搬走了，更不會讓兒子在這里結婚娶媳婦。
【同期】曹家巷一街坊居民 杜昌元
自改委員：政策它就是這個樣子他不可能考慮你的兒子，他考慮你的兒子再考慮你的孫子的房子啊？
杜昌元：不，我不要考慮我孫子的，我只要解決我目前最現實的，我不能跟我兒，我兒媳婦兩個同居一室。
自改委員：道理呢是這個樣子的。
杜昌元：以后搬了電梯公寓去，我不可能再搭個偏偏嘛，有礙觀瞻，對市容市貌整個都不行。就這個老房子呢，說不得了。我這個房子已經搭了十來年了。我已經在里頭住了十來年了。我無怨無悔，為了我的娃娃我無怨無悔。我想借這次北改呢，我就這個訴求，沒的其它。
自改委員：不要因為你們一家影響全部拆遷哦。
杜昌元：不存在。
自改委員：你當然不存在了。
杜昌元：說我這一家，我在曹家巷住了幾十年了，不在乎這些。
自改委員：到時候大家都恨你哦。
杜昌元：恨我不來頭（沒關系），把我殺了都不來頭（沒關系）。
【正文】
雖然杜昌元現在住的是私自搭建的樓梯間，但的確解決了他和兒子兒媳婦分得開、住得下的實際問題。如果改造后補償的是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那在杜昌元眼里倒不如不改。
【同期】曹家巷居民自治改造委員會 委員 胡桂真
胡：這兩個臥室只有幾個平米，
杜昌元：不來頭（沒關系）
胡：十多個平米。
杜昌元：哪怕我只要擺下一張床。我都不給政府提出任何其它要求。
胡：這個要求還是比較低。要求呢等于像這種呢看政府能不能答應。我們把你這個情況給政府反映一下。
【正文】
聽到胡桂真說愿意去給政府反映、爭取一下，杜昌元的語氣馬上緩和了許多，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容。從杜昌元家出來后，我們發現一些宣傳自治改造的宣傳板被人為破壞了，有的踩上了腳印，有的被畫了叉。看來，有人對自治改造存在著怨氣，自改委能將改造推動下去嗎？
（首發）【成 都走基層】明天請繼續關注曹家巷拆遷記【題圖：為人民服務新觀察】
2012年12月31日 朝聞天下 播出
【口播】
自改委成立之初，委員們就預料到群眾工作不好做，但沒想到這么難，這讓摸底工作從一開始就舉步維艱。自改委的這些“能人”們有辦法贏得居民的信任、將改造推動下去嗎？明天請繼續關注《走基層·為人民服務新觀察》《曹家巷拆遷記：群眾工作群眾做》。( 2012年12月31日 朝聞天下 播出 / 本臺記者 朱興建 白璐 吳信鵬 范建峰 成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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